《俊友》
莫泊桑的《俊友》写于一八八五年,以法兰西第三帝国的心脏巴黎为背景,以《法兰西生活日报》社总编辑杜·洛阿的发迹史为中心,整个情节围绕着《法兰西生活日报》而展开。
佐治·杜·洛阿是个乡镇酒店老板的儿子,有着高高的不胖不瘦的身材,略现火红的天然鬈起的栗色头发,一双透着很小的瞳孔的浅蓝眼睛。他在法国驻非洲的殖民军中当了一个轻骑兵上士,身上挂着军刀,手里握着手枪,随时可以对阿拉伯人行凶暗杀,不但没有人追究反受到纵容。两年后服役期满,来到巴黎。在一个铁路局当小职员。他挺着腰杆在街上走着,用出众的军人姿态,捏着“像泡沫一样在嘴唇上卷起的胡须”,横冲直撞,用肩膀撞着别人,口里吹着种种快乐的小曲子,丝光高帽偏在耳朵一边,鞋跟当当地踏着铺在街面上的石板。他每月收入很低,现在口袋里只剩下三个金法郎和四十个生丁来过本月最后两天的日子了。这个数目只够他吃两顿饱饭还不包括中午这顿。眼望着咖啡馆里各种颜色不同的甜酒,别人在里面大吃大喝,他真想抓住一个有钱的顾客,扭断这个人的脖子,搜检出他口袋里的金币、银币和铜苏来。这个酒店老板的儿子总觉得会有某种机遇使他升官发财。
果然好机会来了,他在歌剧院广场的拐角上,遇见了过去在军队里的伙伴管森林。管森林现在是《法兰西生活日报》政治新闻的主编,生活过得很优裕。他见杜洛阿的生活很艰难,便邀请他参加新闻工作,所得的报酬比他现在当职员高得多,并且邀他第二天到他家吃晚饭,他将介绍他和报馆总经理洼勒兑尔先生认识。杜洛阿满口答应了,十分感激地说:“……你放心,我将来断不会忘记。”随后,管森林又借给他二个金鲁易(一鲁易二十个金法郎),他们一同到“牧人狂”游戏场玩了一阵子。在那儿,杜洛阿用管森林借给他的钱,和妓女乐色儿混了一夜。
第二天,杜洛阿生平第一次穿着租来的燕尾服到管森林家赴宴。他像演员似地在镜子跟前研究自己的表情动作,他微笑着做着种种手势,表现种种情感:惊讶、快乐、称赞,尤其注意在太太面前如何献殷勤……
管森林的客厅里灯火辉煌,并且像花房一样摆满了花。杜洛阿是第一个客人,管森林的妻子玛德来因微笑着迎接他。在杜洛阿眼里,她是一个有着出众的金黄头发的俏皮妇人,有一张不甚匀称但有诱惑力的脸和聪明可爱的丰采。接着进来的客人是玛德来因的女友和亲戚马莱勒太太,这是一个矮小活泼,善于打扮的女人。再后面进来了一位矮胖先生,胳臂上挽着一个美貌的高个儿妇人,原来这就是《法兰西生活日报》的总经理、金融家、众议院议员洼勒兑尔先生和他的太太。这以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些报社的名记者。
晚饭是精美的、丰盛的。洼勒兑尔先生的食量抵得过神魔故事里的夜叉。客人们谈论着新闻工作中的种种事情,杜洛阿一句话也插不上,他不时地望着身旁的马莱勒太太,她那丰满的胸部诱惑了他,一粒用金丝穿起的金刚钻像一滴快要滴在皮肤上的清水似地挂在耳坠子下边。杜洛阿很想说话,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当人们把话题转到阿尔及利亚殖民地时,他插嘴了。因为他在那里当过兵,他向客人们谈到了军队里的奇闻轶事,阿拉伯的风土人情,及时提供了“合乎时局”需要的资料,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妇女都抬起头望着他,连埋头吃菜的洼勒兑尔也抬起了眼镜来端详他。感到他“的确有一种独到的聪明”。管森林请求总经理洼勒兑尔先生吸收杜洛阿到报社工作,洼勒兑尔便要杜洛阿写一组关于阿尔及利亚的报道试一试,并要求他在文章里掺入殖民问题。洼勒兑尔太太给文章确定了一个吸引人的标题《一个非洲猎人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