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过分析胡塞尔和海德格尔对上帝问题的处理,试图揭示上帝观念从现象学到生存哲学演化的逻辑进路。基于从生存哲学角度对上帝的追问,我们可以从哲学上找到回答今天宗教生活如何可能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
一.引言——上帝的现象学
搞现象学的人心中都有数,我在意识层面上其实并没有改变那个我所面对和生活于其中的实在世界。但是,我可以调整、修正乃至改变自己对这个实在世界进行观照的角度和立场。这个工作,简言之,就是胡塞尔所强调的返回先验自我意识而进行的一种哲学化活动。
由此,实在世界不断向我展示它所具有的诸种潜在的意义。站在现象学立场来说,实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确实只有依赖其建构意义的主体本身。但是,对于先验现象学而言,上帝——他始终是一个真正超越的“终极实在者”(the Ultimate Reality),或者说是一个“绝对他者”(the Absolute Other)——如何通过现象学的意向性分析得以显明,这仍然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正如海德格尔所追问的那样:根据现象学原则必须被经验为“事实本身”的东西从何得到规定并且如何得到规定? 不难理解,海德格尔提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已经表明他从胡塞尔哲学中另辟新径的决心——现象学的研究有必要从意识的存在扩展到存在本身。由此,导致海德格尔日后对存在与上帝关系的不断“运思”。
不错,胡塞尔的现象学把整个世界(以及上帝?)悬置起来以后,剩下的就只有“先验自我”本身;而再次建构起来的世界又是作为意义得以在先验自我意识中呈 现。但是,神学家绝对不能容忍哲学家把上帝说成是先验自我的构造物。因此,虽然现象学家可以研究宗教经验,可以察看正在对神顶礼膜拜的男女信众,却不能进 达宗教启示出的终极实在──它是真正超越的(或者上帝正是这样来启示人的理性?)。基督新教神学家巴特( Karl Barth )一再强调上帝与人之间存在一道鸿沟,说上帝之言是上帝之言,人言是人言;从自我启示能令人产生信心,而人对上帝的寻求却产生所谓的宗教。
确实,用现象学方法“研究”上帝与基督宗教神学对上帝的言说完全是两码事,但这并非说两者不可以统一起来。正因为神学所言说的上帝本身是一位不可见的、从 未作为现象随其他事物“给予过的”、“呈现过的”上帝,所以神学更需要以生存的现象、以人的体验、经验为理解上帝的依据。在这里,言说上帝——更确切地 说,言说信仰中的上帝——就不得不返回到人类生存最基本的宗教因素:宽恕、自由、信仰、希望和爱。这一切既是与上帝相联的宗教现象,更是人类“生存的证明 ”本身。
由是,上帝的现象学便成了在胡塞尔中尚未解决,又在海德格尔中被继续追寻的哲学问题,即人在自己生存中如何言说(遭遇)上帝的问题。
二.括号中的上帝?
即使人们可以用各种理由来质疑胡塞尔的现象学,却不得不承认,它为现代哲学提供了研究意识的一个新的出发点,其影响直达宗教意识的最深处。胡塞尔认为意识 和哲学化活动是紧密联系的,其联系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们必须区别我们通过体验的真实( reelle )分析所发现的那些部分和因素,以此来研究作为一种和其它对象一样的对象体验,探讨它所固有的部分或构成着它的从属因素。但另一方面,意向的体验是对某物 的意识,而且这是由于它的本质而如此,例如作为记忆,作为判断,作为意志等等的本质;而且我们因此可以问关于‘对某物"(von etwas)这方面本质上可以说些什么”。